沈孚加快步伐,不料那老巫医不依不饶,也快步跟了过去,边走边喊,甚是亲切。
“老乡,买一盒强力药丸吧,不管用不要钱。”
沈孚不敢抬头,生怕被他发现,接过药丸就装作低头找钱。
老巫医盯着他的侧颜,总感觉似曾相识,直到看到那脸上的划痕,猛然想起了昨晚搏斗时的场景,正是这位年轻人及时出手,他才躲过了兔头怪的偷袭。
“原来是你!”老巫医顿时眉飞色舞,仅仅抓着沈孚的手,感慨道,“恩人呐,昨晚多亏了你的大力相助,我们才有了喘息的机会。”
沈孚长舒了一口气,心说这家伙还算知道感恩,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老家伙。
“那之前我在你店里发生的事情?”
“什么之前?”老巫医挠挠头,“小店今天才刚开张,之前这里也一直荒无人烟,您不会记错了吧。”
沈孚又问:“那旁边这家脸面铺?”
“哈哈哈哈,所幸还有人记着,”老巫医捋了捋苍白的胡须,抬头望天,似乎想起了一段陈年往事,“都关门十多年了,那时候我经常在这门口要饭,这里的姐姐看我可怜,还送给我一碗烂肉面呢。唉,可惜啊……”
“这……”沈孚更加疑惑,不过不管怎样,总算蒙混过关,再也不用装傻充愣去躲避这老家伙的偷袭了。
老巫医这才想起自我介绍,据他自述,他以职业为姓,姓巫名镛、自号柏毅先生,原本是一个街头卖强力药丸的老头。十几年来攒了些许积蓄,便租下这里,争取把强力药丸卖到整个榛墟城。
沈孚听了哈哈大笑,他自然知道为什么笑,巫镛也明白为什么笑,他们相视一笑,心知肚明。
巫镛邀请沈孚去他的店里参观,并向他请教该如何布置。
沈孚想起之前的经历,便建议在店铺的显眼处摆上牛头、龙骨、羊蝎子,以标明自己是家巫医馆。
巫镛感觉这不像医馆更像是饭馆,但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。
直到此刻,沈孚才有心情好好欣赏这榛墟的景色,他来到医馆的二楼,举目远眺。
榛墟城不大,虽然被迷雾笼罩,但站在屋顶就能隐约看到城墙就在不远处,目测也就几百米的距离。
他本想赋诗一首,奈何不会,只好就此作罢,倚着二楼的栏杆看热闹。
听说开业大酬宾,一个白发老头不顾腿疾,拄着拐杖拼命往店里冲,不过一盏茶功夫,就抢来了两大壶强力药丸,还有赠品——两只兔子蛋。
“这么大年纪了,抢再多也没用吧,”迎面走来几个年轻人,抢过老头的强力药丸,“你先回家歇着吧,我先替你留着。”
“不肖子孙,不肖子孙呐!”白发老者瘫在地上,嚎啕大哭,“我想自食其力怎么啦,你个龟孙,凭啥抢走爷爷的药丸。”
刚好有两位巡逻的士兵路过,略显年轻的那位见状,抄起长枪就快步向前,却被另一位阻拦道,“管这闲事干嘛,那真是他孙子。”
看着这一幕,沈孚不禁哈哈大笑,心说这小小的榛墟城还是很有趣的——如果没有那恐怖的黑夜的话。
也就是过了一炷香时间,店铺已经关门歇业,巫镛自己都没有想到,备了那么多强力药丸,竟然这么快就卖完了。
深深的恐惧永远萦绕在榛墟城内每个生灵的心间,尤其是生活在这里的老弱病残。
沈孚感觉不对劲,既然如此,他们为什么不逃出榛墟城?抱着这样的想法,他快步下楼,向着城门口走去。
路就在前方,沈孚走了好久,却一直没有走到尽头。更奇怪的是,他明明感觉自己是在直走,可不一会儿,又回到了巫医馆。
他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就这样走着,走着。他从南走到北,从白天走到黑夜,走过一个个月亮升起,他看到了无数次鸡兔大战,然而城内的所有人都无视他的存在,尽管他极力大喊,却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他再也没有看到巫镛,也没看到丁胖子,更没看到瑶瑶,这个世界,只有他自己。
眼看着他的胡须已经花白,头发也快要掉光了,步履也越来越蹒跚,依旧没有走到路的尽头。
他开始后悔,当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。如果当初没有走出去看看的奢望,他说不定会在这里成为一个“斗宗强者”。
前方的路越来越扭曲,沈孚踉跄着身子快步向前,终于,一丝曙光出现在他的视野中。
就在这时,耳边传来阵阵欢声笑语,他抬头一看,几只兔子在鸡窝里孵蛋,一只大公鸡抱着萝卜呼呼大睡时不时发出声声呓语,看到这温馨的一幕,他欣慰地闭上了双眼。
太阳重新升上天空,一位紫衣美少女丢下一片树叶,那树叶一分为二,落在沈孚的双眸上。
再次醒来,已是日上三竿,沈孚看着笔记本上的文字陷入了沉思,虽然坚信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,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。
“沈哥,你这本小说里的世界观好奇怪呀,”柳闻莺拨动着垂在胸前的发丝,疑惑道,“完全看不懂欸。”
沈孚如梦初醒,匆忙起身,并趁机抹去嘴角的哈喇子。
“啊?莺莺,你什么时候过来的?我去给你沏茶……呃……沏咖啡?”
沈孚忙得手忙脚乱,惹得柳闻莺捂着嘴角格格地笑。
想起此前的事,沈孚感觉不好意思,遂致歉道:“昨天的事,不好意思。”
“都多久的事情了,没关系的,”柳闻莺微笑着说,“你的情况我听丁哥说过了,这些药你拿好,记得按时吃,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吗。”
沈孚接过药,定睛一看,顿时傻眼。
‘用法用量:主治精神分裂症,建议起始剂量为每天10毫克……’
“我没病!”他把药仍在地上,踩得稀碎,指着柳闻莺大吼道,“出去!别让我说出那个字!”
柳闻莺捡起地上的药,抖掉上面的尘土,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,快速退了出去,一滴泪不自觉地落在尘埃之上。
望着她的背影,沈孚总感觉莫名地心痛,他突然朗声道:“莺莺,你一定知道怎么逃出那个世界的,对吧。”